2018年,當歐洲難民問題邁入第10年時,大家說到爛做到爛連艾未未都來插一腳的時候,舉辦一個難民藝術相關的展覽有什麼意義?
House of Illustration 是CSM旁的小畫廊,由舊廠房改建的屋子別具特色外,畫廊本身也主打插畫和設計展覽,之前最具盛名的大概就是《攻殼機動隊》與《阿基拉》手稿展和《北韓平面設計展》,而以難民為主題的展覽” Journeys Drawn: Illustration from the Refugee Crisis”雖小但也讓人動容。
相較大部分難民主題藝術展以裝置、攝影和錄像來呈現,House of Illustration選擇了平面藝術,除了記錄了攝影不被允許的時刻外,平面藝術更加主觀、私密,更能容許非片刻的線性意識流存在,我們也能透過手稿上的紀錄來理解藝術家個人世界。12位參展藝術家中,有2位本身就是難民。
Majid Adin幫Elton John製作的短動畫《火箭人》中,敘述他因為從事政治工作而在伊朗被監禁,連夜逃出後被放在冰箱裡偷運至倫敦,等待與家人團聚。

Olivier Kugler來自難民與當地居民衝突不斷升溫的德國,他的插畫配上大量備註,仿佛可以從中聽到難民們用即不標準的文法,訴說著對於新環境的不適應、極力想搬到阿拉伯世界卻無法然而也永遠無法回到故鄉的困境。
從戰爭中的敘利亞逃到澳洲又被拘留17個月,Mahmoud Salameh的插圖簡練強烈談起自己的旅程,薄薄的身影也像是鬼魂,無力地遊蕩於苦難場景。

34歲的Asia Alfasi 從利比亞至英國定居,深受日本漫畫啟發的她畫風極似手塚治虫,孩童們邁著短短肥肥的腿在炸彈轟炸過的廢墟中奔跑,包著希賈布的女性在一旁哭泣。
難民危機的困境常被批判只是高舉著人道主義卻無視當地居民的狀況,伊斯蘭與歐洲文明的劇烈差異因戰爭被迫聚集在人們身上,追求更好的生活本來就不該被責備,可是如何協助難民融入當地社群,並不會排擠到舊有居民的資源又成了難解之題。
我傾向把這個展跟一戰終戰百年做連結。由於2018同時也是一戰終戰百年,Q4時歐洲各大美術館紛紛展出一戰前後的藝術品,讓觀眾有機會回顧當時的風貌。對於一戰前後的世界,Stefan Zweig的The World of Yesterday有著精確描述:
「他們真心認為,各國和各教派間的界限和分歧將會在彼此的友善中消失,整個人類融為一體,和平與安定這兩項最高的幸將降臨在每個人身上。 」戰爭發生後,「國族主義是在戰爭結束後才開始影響世界,而第一個明顯的現象是仇外心裡的流行。人們病態的不喜歡或害怕外國人。國家對陌生人極度防禦,曾經為罪犯設計的羞辱現在被加諸於旅行者身上,在每次旅行前,他們必須要有來自各角度的照片與各式文件……」
我們也曾經相信這個世界只會越來越好,但怎麼看一切都好像逐漸走向和我們理念不合的方向,二戰結束後歐洲殖民的遺毒造成非洲內戰與中東紛爭,加拿大都大麻合法了台灣同性戀婚姻還是體制外,曾經大力擁抱難民的國家極右風潮興起。不是世界變不好,世界本來就爛得要死,我們就像一戰前的人們一樣待在布達佩斯大飯店裡紙醉金迷,沒有意識到自己支持的「進步思想」並沒有與立場不同的人溝通,沒有努力的去化解歧見,但要怎麼努力才有辦法達到想要的目標又讓人難解。
這個展覽乍看是無謂的老調重彈,但我認為唯有不斷地訴說、不斷地努力「被看見」,才能喚起更多人的重視,諸如像今天只是想去逛個市集卻晃進畫廊的我,拉攏更多人一起站在雞蛋這邊。
如果覺得本篇很沈重,我順便推薦一下Thomas Heatherwick工作室將維多利亞時期的煤炭倉庫重新設計成的購物商場Coal Drops Yard,許多品牌與餐廳已經進駐,重新打造的屋頂更讓近來多雨溼冷的倫敦多了個朋友相聚的好場所。室友Alan說他做這個案子做得要死,大家看完展覽壓力太大可以順便過去欣賞一下愛爾蘭人的心血結晶。
展覽資訊: